關本良記錄的是光影也是光陰
2011-05-12 文匯報
《乘著光影旅行》是一部文藝小資調調很濃的紀錄片。導演之一、來自香港的關本良最後選擇了片中主人公、台灣重量級電影攝影師李屏賓身上的那種反差作為全片的核心:五大三粗、鬍子拉喳的外形和柔情似水、含蓄深沉的秉性;一方面對電影攝影的忠誠和熱愛,另一方面也承受著與親人聚少離多的孤獨和內疚。連一向高姿態的漢子姜文,都對這位曾合作過《太陽照常升起》的攝影師心生敬佩。
「他和香港的攝影師最大的不同,在於他很注意與自然的互動。相反的就是比較美國的那種拍法,沒有太陽就打一個太陽,嚴格控制所有的場景。拍李屏賓的時候,我自己也比較認同他去發揮自然的長處。」從事攝影工作10餘載的關本良,話語輕柔、靦腆,和李屏賓不同,他的細膩和沉靜都清晰的體現在臉上柔和的線條中。行家看行家,惺惺相惜之餘,也讓他重新理解攝影對他的人生意義。所以,這部紀錄片的初始,關漢良沒等得及資助,就傻裡傻氣的開始了。
「我十幾歲已經開始想人生的意義了。李屏賓做了攝影的選擇,也因為攝影,讓他領悟到家人的重要。對我來說,做完之後我發覺,其實攝影甚麼的不是最重要,我並不是一定要做攝影或紀錄片,而是這裡面的意義。」
關本良原本的興趣是戲劇。參與演出、給劇場拍劇照,後來成為了專業攝影師,也常混跡於地下樂隊、舞台的群體中給他們拍紀錄片或短片。他當年從演藝學院「Technical Arts」系畢業,第一部參與的電影作品是關錦鵬的《念你如昔》,之後合作的香港導演許鞍華、王家衛,近年的台灣導演、拍《渺渺》的程孝澤,一個比一個文藝。「可我還沒有像李屏賓那樣,有自己獨立的風格。我比較貪玩,甚麼都會嘗試,而不是純粹當成工作。」
《光影》裡呈現了很多導演與李屏賓的互動,重頭戲是貫穿電影始終的侯孝賢導演的身影。兩人時而默契,時而較勁,最後卻互相成就。關本良也感激每一位合作過的導演,比如關錦鵬對性別問題的著力,許鞍華不喜歡華麗和精琢的場面,卻對草根生活的細節捕捉到位,還比如王家衛對舊物的迷戀等。「就像我在電影的旁白裡說的,你的時間擺在哪裡,你的生命就是那個樣子。電影就是時間的積累。」
香港人在台灣
影片到了後期,漸漸才有香港和台灣政府和民間的基金會給予資助,但仍然有限。片末出現的感謝名單長長一大串,關本良說,很多都沒有收錢。「但因為預算的限制,也有出其不意的效果,比如電影的音樂。」他們與台灣一間專門發行世界原住民音樂的唱片公司合作,用各種不同原住民音樂,塑造了影片質樸而又飽滿的情緒效果。「不同的原住民音樂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,就是很有生命的味道。」他說。
香港電影工業逐漸北上,猶如當年為進軍台灣市場而進行的大規模南移。很多電影人或北京或上海的遊走,關本良也是混跡內地城市的香港人,但所不同的是,他把自己的居家生活搬到了安逸休閒的台北,一個被香港人視為過周末的地方。遷居3年,就算每3個月因為簽證的關係,要出境一次,台灣包容而人性的環境吸引著他,而搭乘火車從北到南的體驗,就要拍電影一樣充滿著等待和期待。「始終香港的經濟效益比台灣高,但生活對我來說更重要。我是先有生活,再出去做工作、打拚。為甚麼做這些事比吃飯更重要,不是說後者不重要,而是吃飯其實沒那麼難,做了你應該要做的事情,自然就有飯吃了。」
因為台灣,也讓關本良近年多了許多和台灣新一代導演合作的機會,短片、長片,他盡量會挑選有意思的案子做。「攝影本身不重要,單個鏡頭在不同的場景下產生的意義才重要。」 ■文、攝:梁小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