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本良專訪捕捉李屏賓攝影師生涯 《乘著光影旅行》導演
香港經濟日報 C01 | 人物誌 | 人物誌 | By 方晴 2011-05-10
關本良,遊走港台影圈的攝影師,他說當電影攝影師有如銀行劫匪:「要在最短時間內拿走最多、最好的東西!我們去到外國或一個陌生地方,看到的東西跟一般人很不同,總之腦海中就想如何表達、如何得到想要的效果。」
2007 年,他開始拍紀錄片《乘著光影旅行》,把鏡頭對準同樣從事電影攝影師的李屏賓,不但探討攝影為何物,更以真情感動觀眾。
關本良於 1997 年踏入影圈,入行 10 周年的時候想到要拍電影,那是一份給自己提問的功課:攝影有甚麼意義?他鏡頭下的主角是電影攝影大師李屏賓,《乘著光影旅行》於台北電影節打敗《艋舺》獲大獎是其次,打動觀眾才是重點。「電影是表達情感的,李屏賓的成就毋庸置疑,但不需要強調,提到他得獎,會連繫他與家人的關係。這片的脈絡是他一直上路,遇上很多人與事,互相之間有很多 connection。他視鏡頭搖動如風,懂得和大自然互動合作,做法前衛,卻充滿東方哲學意味。」
這條脈絡一追,關和另一導演姜秀瓊就用了 3 年時間。他說當時想不到那麼多,首先拿攝影機就跟李屏賓和侯孝賢去法國,拍攝了《紅氣球》的花絮,後來才在港、台兩地申請資助。「我純粹想拍這個人、講攝影,怎料花了幾年;做後期時錢也沒有了,幸好得到一位銀行家資助。而說到李屏賓的美學時,又得加入他拍過的電影片段,一共 18 部,需要逐部去傾版權,很多技術上的問題要解決。」
幸好侯孝賢為藝術分文不取,觀眾從《童年往事》、《戀戀風塵》、《戲夢人生》和《海上花》,知道賓哥和侯導用了 14 年時間,從戰兢中磨出默契。《夏天的滋味》和《空氣人形》等讓大家看到風的動靜;《太陽照常升起》的一場瑞雪,連最牛的姜文也得聽賓哥的指示。還有,侯孝賢、王家衛、張艾嘉、舒淇、徐靜蕾、姜文、陳英雄、是枝裕和、行定勳一個個響亮的名字,都在片中細說賓哥的修為。
把感情放第一位
早在 2000 年,關本良是《花樣年華》的第二組攝影師,當時他在現場拍下了李屏賓的工作情況,珍藏的片段得以在《乘》中重見天日,關說那是種下的緣。「我常聽台灣朋友說李屏賓很叻、很無私,於是約他見面傾談,感受到他很有 passion,外形粗獷卻非常溫柔。」關形容李屏賓是電影詩人,而《乘》也一樣充滿詩意,往往意在言外,用影像、光影、顏色反映一位永遠離家趕路的攝影師。「李屏賓於技術上有很多突破,但我發現他用的器材很基本,他之所以是大師,在於他的心法;他的世界觀、與自然的互動,在已有的東西上加上自己的看法。香港攝影師常強調技術、器材、硬體,但他把感情放第一位。」
世界變小了,家卻變遠了
賓哥的鏡頭下,經常出現火車和鐵道的畫面,他的人生軌順創作軌,縱橫交錯而停不下來,他一句「世界變小了,家卻變遠了!」令觀眾動容,也最叫關本良共鳴。「拍電影很不人道、很辛苦,所以做電影的人看本片會有共鳴,至於其他觀眾,我希望他們醒覺到自己也會因為忙碌而忘了家人。這戲去年在台灣上映時,有年輕導演帶父母來看,他說家人從不知道他在幹甚麼,看了戲便可知多點,有溝通作用。」
至於賓哥首次看《乘》,先是認不出自己的聲音,也不知道自己談家庭談得如此多。「有次訪談時他說到嗚咽,我 cut 了機,不想太煽情。而賓哥很尊重我們兩位導演,他說只要電影能給人鼓勵就好。」關沒有訪問賓哥的太太,只有李氏母子僅有而珍貴的相處。「『家』是用來襯托工作和上路的主題,這索由母親做代表,如再拍他的太太,結構便會散亂,而且片中有賓哥的兒子訪問,已經足夠,不想發掘他太多私隱。」
關本良愛上拍紀錄片,因當中充滿變數,拍《乘》時想去日本拍《挪威的森林》現場實況,卻臨門一腳被電影公司拒於門外,於是拍了賓哥在東京開工遇到雨天返回酒店的鏡頭,道出了他在外頭頻撲,連自己生日也忘了。「我到《親密》現場,本想拍他和香港 crew 的合作,卻看到他很關心演員。預設的東西,去到現場要丟開,有很多的即興;另外要有敏感度,同一材料,究竟要用來說甚麼?如何剪裁?都是紀錄片好玩之處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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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本良Profile
關本良,畢業於香港演藝學院,喜歡攝影,活躍於舞台,並曾在《電影雙周刊》工作。97 年,與關錦鵬合作《念你如昔》,是他首次當電影攝影師,接與許鞍華、王家衛等導演合作多部電影。05 年,以《2046》獲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攝影,以及紐約影評人獎(NYFCC)最佳攝影。近年與多位台灣新銳導演合作,如 09 年的《渺渺》獲台北電影節最佳攝影獎。導演作品有《布宜諾斯艾利斯:攝氏零度》、《想一想香港:龍應台》與《乘著光影旅行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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